李寅峰
从北京的家中出发是早上,抵达克拉玛依的酒店已是夜晚。入住后,散步至附近的街道,一家挂着“拉条子”招牌的小餐馆引起我的兴趣,门口两位维吾尔族帅小伙烤羊肉串的香味儿更诱惑着我的味蕾,不用说,这是正宗的新疆味道了。但我不曾想到,这家餐馆更让我难忘的,却是那碗玫瑰红茶——很新疆,很香。
大碗的玫瑰红茶,是在我刚刚落座后,一位被唤作“古丽”的维吾尔族姑娘端过来的。
“喝茶。”古丽的汉语明显略僵,但笑容却非常柔美。此时,新疆特有的晚10点的夕阳,正穿窗而过把霞光映在她的脸上,特别美。我有些看呆时,古丽轻置于我面前的那碗茶,把浓郁的玫瑰花香夹杂着红茶的蒸汽扑鼻送来。
新疆的大碗茶!婉约的玫瑰红茶居然豪爽地以大碗盛放!对于暑热中奔波而来的口干舌燥的人,这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露”。
我朝古丽笑着致谢,迫不及待地端碗啜饮了一口,甚至来不及吹散茶汤上漂浮的尚未湿透的玫瑰花碎片。
“好香呀!”从唇到喉,瞬间都润了起来,香气立即在口腔中溢满。我一时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茶的口感——玫瑰花香有些浓却不烈,茶香有些清却不淡,二者结合在一起,似有蜜之香、果之甜,又有原生的花香、茶韵,真是妙不可言。特别解渴,也特别过瘾的感觉。
“太好喝了!这是哪里产的茶?”我轻声问古丽。看出我对这碗茶感兴趣,她更加笑了。但她对汉语的表达仿佛有限,边说“我们新疆”,边点头比划着,后来,干脆回到吧台拿来一大袋玫瑰红茶的干茶让我看。
原来,这是他们餐馆免费提供给客人的茶饮,散装的大包装上,简单地印着汉字“玫瑰红茶”,然后就是维吾尔文字了。
“哦,好茶!”我笑着向古丽点赞,她再次回以微笑转身去忙了。我更加专注于在这碗茶的陪伴下,静候着拉条子和羊肉串的到来。
大碗中,最上层的茶汤颜色略浅,味道非常清爽。因为碗口大,散热也快,喝起来很解渴,也很好入口。慢慢地,就着夕阳品着茶,差不多三分之一碗下肚,嘴巴已经不那么干。
待喝入中层,味道渐浓起来,花香和茶香冲击着味觉,由浅至深的满足感非常明显。而且半碗过后,渴意基本缓解,自然而然把关注度分给了品香环节。嗯,这花香,有些像清淡的香水,甜而不腻,艳而不俗;茶香中,似因玫瑰的拼配激活了茶叶更深层的花香,也似有传统红茶特有的薯香。
到了碗底,虽然茶汤更浓,但是水位的降低让茶底和花瓣清晰明了——原来,这茶叶仅是粗制,花瓣也算零碎,在这大碗中泡制,却呈现出这样可口而美好的玫瑰红茶!
再后来,在吃拉条子和羊肉串时,古丽又为我端来一碗茶佐餐。搭配着肉食,玫瑰红茶显然发挥了解腻、消食的作用。
30多块钱的一顿晚饭,不可不说茶足饭饱。
初进门时,还为这个小餐馆以大碗盛放玫瑰红茶感到可惜,离开时便觉,这茶,只该用大碗。散热的速度非常适合对红茶与花瓣的冲泡,不焖不欠,火候正好。而大碗饮用,自然与克拉玛依干燥的气候条件相符,与食客口干解渴、佐餐解腻的需求高度吻合。
第二天,在另外一家高端一些的餐馆就餐,也尝到了玫瑰花茶。他们是用一套精致的茶壶茶杯组成的茶具冲泡的,但喝起来,显然比大碗冲泡逊色很多。第一杯尚好,第二杯过后,粗制红茶就被有盖的茶壶焖坏,入口既涩且苦,玫瑰花香也显得陈腐了。
想来被誉为“沙漠香魂”的新疆和田玫瑰,盛产于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纳高原阳光,饮昆仑雪水,生来就不该是温室中的娇儿。这样的花儿,和怕焖的红茶一起焖在茶壶中,怎能好喝?还是当地民族特色的敞口大碗更符合玫瑰红茶的气质吧!
离开克拉玛依前,忍不住再一次去古丽的店里就餐,古丽一如既往地笑着端来一大碗玫瑰红茶,我一如既往地品着,突然感觉到,这大碗玫瑰红茶不可名状的香味,像极了古丽的笑容——很新疆,很香。
后来我才知道,“古丽”在维吾尔语中,就是“花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