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冷
我的姨姨丁冷是河北藁城的英雄人物。她的一生充满了昂扬的斗志和大无畏的精神,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时期,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垂头丧气、牢骚满腹、郁郁寡欢的时候。如果说“革命人永远是年青”的话,她做到了。
1937年日本侵略军占领北平,扑向华北广大地区。姨姨在1939年上了太行山,改名丁冷,参加了八路军,编制隶属129师。1940年,在抗日军政大学学习期间,经连队指导员赤茜(原名郝志平,系罗瑞卿同志的爱人)和连长程克同志介绍,姨姨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日子里,我把《丁冷回忆录》摘编出来,通过了解丁冷的事迹,来缅怀那些为中华民族的解放贡献一切的优秀的共产党员。——孙燕华
(孙燕华系第九、十届全国政协委员李燕夫人,现任中国社会经济文化交流协会理事。)
1944年初,阴历二月十一,我到藁南敌人大据点梅花镇开展工作,被敌人特务侦察到了,以骗我到警察所“接城里来的电话”为由,把我秘密逮捕了。
敌人监押我回藁北的大据点张家庄。张家庄驻守着敌人的警备大队的队部,队长叫周志操。还驻扎了一个日本特务小队,隶属驻无极县的赖谷特务队,小队长青原一夫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自被捕后,全家人惊恐万分,嫂子混在探望的人群里见到了我,悄悄地说,青原一夫逮捕我是打算跟我结婚。我一听怒火升起,想打我的坏注意,没门!第二天深夜,我突然被特务叫起来,施展劝降伎俩,说:“只要你和青原一夫要好,其实你做不做事都可以!”我愤愤地说:“你是说话还是放屁呢?你不是中国人?不嫌辱没祖先?!”特务“唰”地一下子从腰里拔出手枪,“啪”地一声摔在方桌上,震得方桌上的尘土飞扬起来。大声吼叫:“你不怕死?”
“我既然被你们捉来就没有打算活着出去,是死是活你们看着办吧!”
特务一手拧着我一只胳膊,一手端着枪,把我送到了日本特务青原一夫的住处。青原一夫说:“我一见你便钟情,你一定要答应我的要求。”我正在思谋着对付敌人的办法,敌人又卑鄙地说:“我是很重视感情的……”他认为我软弱可欺,一跃过来将我按倒在炕上,嘴里还嚷着:“答应我吧!答应我吧!”
趁其不备,我用双手拼命地卡住了他的脖子。他双手只顾去掰我的手,身子便滚倒了。我乘机大声呼喊,他愤愤地向屋外的周志操说:“准备好车辆,天明我就和她到城里去结婚,看她还敢反抗!”周志操这条狗答应了几个“是、是”,又冲我说:“别不识抬举!”拉起青原一夫就朝他住的屋子走去。
我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进了周志操的外屋,里外屋之间挂着个白门帘,我听到鬼子狠狠地说:“这个女人真厉害,进城后,先杀她家几口人,再杀她家几个朋友,看看她厉害还是我厉害!叫她跪着亲自向我求婚。”说完,他好像又怕有人偷听,突然揭开白门帘向外看。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时我就站在门外,纹丝不动,用眼使劲瞪着他。他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说:“请进来!请进来!”我没理他,猛一转身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我溜进了前院伪军的住处,敌人大概为了押解我都出发做防务去了,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到处是乱铺草,一件武器也没留下,我有些失望。忽然看到烂草里有把剪刀,我顺手捡起来一看,还算锋利,就是有一股缺一点小尖,“太好了!”我把它系在腰带上,假装如厕,在厕所里束扎了起来。
这时,周志操喊:“进城的大车准备好了吗?”我急忙在一张白纸条上写了两句遗言:“以身报国,死亦瞑目。”塞进了外衣袋里。能否送到同志们那里去,那就无法想象了。
早饭后,我被四个黑狗子监押到大马车上,我坐在布搭的车厢内,青原一夫腰插手枪,坐在布帐外,马车一直朝南奔去。
一路上,我仔细观察沿途是否有异乎寻常的情况,但是都落空的。我是多么希望看到咱们的地方武装突然到来啊!我的心情犹如初上战场的新战士,紧张得不可名状。大车接近藁城,到了大桥的南头,这里设有一个检查行人的警察所,我决定在这里下手。
我说要下车去解手,从腰里拔出剪刀握在了手里。敌人叫大车停下,当时青原一夫面朝西坐着,我半立起来,趁其不备,左手打掉了他带的礼帽,死死地按住了狗头,右手举起剪刀,向他的面部、喉头猛刺下去……这个鬼子哇哇地绝命哭喊,两手乱抓,致使我的剪刀没能命中他的要害。
桥头站岗的伪警察,急急地跑过来,抱住了我的双臂,这下我动弹不得了。随后又窜来了两个特务,劈手要抓我的剪刀。剪刀既然无法落在敌人的头上,我就调转剪刀,向自己的喉部猛刺,心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坚决不当俘虏!可惜剪刀只扎在自己脖子以下,没能致命,第二剪扎下时,我已被两个特务扯到了车下,夺走了剪刀。此时我已无力抵抗,被他们五花大绑地捆绑起来了。脖子上的血直往下淌。青原一夫趴倒在车前辕上,头上脸上尽是血污,特务们端着枪咋咋呼呼的乱喊:“这个女人真厉害!”
我昂首阔步地在前头走,对这些鬼子汉奸破口大骂,特务们有的用枪托在我脊梁上捣、有的用皮带抽。他们打得越狠,我骂声越高。这座大桥是藁城无极到石家庄的咽喉要道,行人很多。老百姓目睹我披头散发,满脸是血,在敌人面前虽受毒打但是骂不绝口,人们虽然不敢停步,却都向我投以赞许和钦佩的目光。
我用剪刀刺伤青原一夫的消息,像生了翅膀一样传遍了藁无地区。县委把我定为民族英雄大力宣传,大大地鼓舞了抗日军民,《冀中导报》也发表了消息,有的还编写了剧本《血染滹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