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治毅

许多人喜欢用酒来搭配爱情。因为酒的浓烈、激情，约会时餐馆小酌，热恋时酒吧畅饮，婚礼上交杯合卺，哪怕失恋了，也首先想到要找个地方借酒浇愁。越泡越淡的茶，好像不足以与轰轰烈烈的爱情相提并论。但这只是表象，细究起来，茶与爱情的关系要比酒密切，而且更厚重、更绵长。

茶圣陆羽有一首《六羡歌》：“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这首歌被推为茶诗经典，总让人觉得有点牵强。茶诗应当是写茶之诗，而不是茶人写诗。细品诗外之意，似乎更多是在写情。

相传，陆羽曾与青梅竹马的女诗人李季兰在湖北天门度过了美好的少年时期，若真如此，更能让人理解茶圣诗中的相思之意。

但因茶而提到爱情，恐怕更需讲起古代男女婚姻中的一种仪式。那时人们观察到茶树不能移栽，只能下籽播种繁殖，所以便把茶视为坚贞不移和婚后多子多福的象征。从男方向女方下聘开始，就以茶为礼，称为“茶礼”。从订婚至结婚，要经过“三茶六礼”。“三茶”是指订婚时“下茶”，结婚时“定茶”，洞房时“合茶”，这些婚俗随着现在男女自由恋爱而消散，只是在农村，或者少数民族地区，今天还能看到人们固守着传统，新郎迎亲会有开门茶，新娘告别父母要敬茶，人们用庄重的茶礼来期盼婚事的顺利与婚后的幸福。

如同失恋了可以喝酒，有的地方解除婚约也可用茶来表示。女方家人带着一包茶到男方家，找个机会放下就走，也不说话，男方自然明白这是“退茶”，遂断了继续交往的念想，避免双方尴尬。

湖北恩施产名茶“恩施玉露”，那里流传着一首男女对唱的民歌《六口茶》，生动地描述了一对青年男女相互钟情，以茶试探爱慕之心的场景，喝一口茶，一问一答，唱和之间把家庭情况和双方的态度摸得一清二楚。这首带着黄梅腔的小调，听起来妙趣横生。要是现在的男女都会以茶歌传情，就不会在相亲时经常出现“尬聊”的场面了吧。

南宋诗人陆游晚年曾将自己亲历、亲见、亲闻之事写成《老学庵笔记》一书，这本“三亲史料”中记载：“男女未嫁娶时，相互踏歌，歌曰：‘小娘子，叶底花，无事出来吃盏茶’。”看来，以茶为媒，撩妹谈情，自古就有之。

现在大街上的青春少女行走都喜欢捧着一杯奶茶，不知道有多少是相恋的男孩请客的。可能这些请与被请的人都没想到，自己在无意中与古人用的是同一种谈恋爱的方法。

记得赵薇演过一部恋爱题材的电影，片名就叫《绿茶》。

听友人说，在西班牙，情侣们还将当地的马黛茶作为双方感情的试金石。马黛茶的传统喝法是一壶茶插着一根吸管，大家轮流喝。因为不太卫生，后来西班牙人一般都改成自己用自己的吸管了。但热恋的男女是不会介意用同一根吸管的，于是，在恰当的时机请对方喝马黛茶，只拿一根吸管，如果对方不拒绝，那就是接受你了。

再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也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日子。正如一杯清茶，有苦有甜，涩后回甘，虽不一定如胶似漆，让人脸红心跳，却也是茶水交融，你侬我侬。如果恰巧夫妻是爱茶人的组合，借一杯茶，将爱情保鲜，可以把平常日子过得有生气、有趣味。曾在一篇文章中看到，一对夫妻吵架吵得不可开交，妻子忽然起身为丈夫递了一杯茶道：“看你嘴巴都干了，喝口水咱们接着吵。”结局可想而知，丈夫哪里还吃得消再吵下去。

何妨“赌书消得泼茶香”，不要“当时只道是寻常”。

（作者系杭州市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