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五，我像往常一样去病房收治新病人。刚到病房门口就闻到一股恶臭味。今天要收治的是个糖尿病足术后的患者，怎么会有臭味呢？我心里有点疑惑，但还是镇定地走进了病房。刚进病房，我就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阿姨，蜷缩着下肢，右下肢缠着绷带，用瘦骨嶙峋来形容都不为过，饶是我这种身经百战的“女战士”，都有点不忍心。

通过详细地采集病史，我了解到，这是一位因为脑梗死遗留的后遗症而卧床多年并且失语的老年患者，糖尿病多年且血糖控制不佳，糖尿病足病史也已经好几年了，下肢反反复复感染，血糖控制不好，营养状态不好、肌肉萎缩，处于明显的衰弱状态。

陪着患者来住院的家属是她的老伴，一个年过七旬的老爷子。问病史的过程中，老爷子跟我说，老伴这种状态好几年了，在家血糖总是比较高，也不敢多给她吃东西，但是最近她总是说腿太疼了，之前去了一家大医院看病，因为身体条件太差不能承受截肢手术，做了清创、离断，医院建议保守治疗一段时间，看恢复情况再决定能不能截肢。

老爷子继续说道，“我们已经陆续在好几家医院住院治疗过，每次都是治疗几天稍微稳定下来就让回家休养。我们也知道这个病是治愈不了了，只是希望老伴能少受点罪”。我听懂了患者家属的意思，寻求专业帮助、减轻患者痛苦是他这次来住院的目的和期望。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说：“老爷子，您放心，我们会和您一起努力照顾您老伴，尽全力减轻她的痛苦，改善她的病情。”老爷子听到我的话，松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

了解到患者和家属的诉求，我为她制定了详细的治疗计划。关于糖尿病足的治疗最主要的还是要控制好血糖，另外还要关注患者的营养状态。这个患者血糖控制得确实不太理想，而且入院的时候明显存在营养不良，我请了专业的营养科医师来评估她的营养状态，和营养科医师一起为她制定了适合她的营养支持方案，同时调整了她的降糖方案，并且向家属反复进行健康宣教，在多方面的努力下，逐步将血糖控制平稳。

在住院期间，关于她的下肢是我和家属每天关注的重点。最开始，伤口的恶臭味很明显，厚厚的口罩也依旧挡不住这令人难受的味道。我每天都会强忍着伤口飘出的味道细心地为她换药。患者因为脑梗后失语，交流起来有些困难。在给她换药的时候，我总是一边言语安慰鼓励她，一边尽量放慢动作减轻她的痛苦。虽然她不能用言语来表达内心的想法，但是我尽量通过她的眼神和表情来读懂她的感受。

慢慢地，她的伤口逐渐好转，换药的时候也不会像最开始的时候能闻到那种恶臭味，换药时她脸上的痛苦表情也越来越少，而经过一段时间的饮食调整，她的身体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瘦弱，终于不再是初见时那瘦骨嶙峋的样子，她的状态越来越好，而我在每天查房的时候都能看到家属欣慰的笑容。终于有一天，她可以出院回家了。

出院前，患者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家属也激动地跟我说；“是你们给了我们希望，让我们心里感到温暖，很感谢这里每个医务人员给予我们的关心和照顾。”看着患者和家属感激的眼神，我想到了那句话，“你若心向阳光，微笑便如暖阳”。

作为医者，我们知道医生不是万能的，医学的发展也有局限，我们无法治愈所有疾病，但我们会尽力缓解患者的痛苦，让患者及家属在就诊过程中感受到关怀和慰藉，尽我们的全力去帮助每一个人，让患者和家属知道，在病痛面前，他们不是自己在战斗，我们的心永远跟他们在一起。

（作者系北京小汤山医院主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