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荣昌
父亲已年过八旬。前几天去看他,我刚进门,坐在客厅的父亲就冲我挥手说:“刚刮了一会儿刨子,感觉我现在的手劲比春天时咱俩掰手腕时还大呢!”我走过去端详起老人那双充满沧桑的大手,不觉回忆起与父亲三次掰手腕的经历。
和父亲第一次掰手腕是在我小学4年级时。一次周日休息,父亲冲着正在听广播的我招招手说:“儿子,咱俩掰掰手腕吧,我让你一半儿,你可以用两只手。”我跑过去,用两只手抱住他粗大的手,大叫一声后使劲向下压,几秒钟后就“制服”了父亲。当时我高兴得跳了起来,父亲也笑眯眯地看着我。
和父亲第二次掰手腕是在我20岁的时候,当年我大专毕业后正准备参加工作。晚上陪父亲喝了点儿酒后,他说:“儿子,我记得你小时候手劲儿不小,咱今天再掰一次手腕,谁也不让谁。”我俩随即伸出右手掰在了一起,真的有些势均力敌,一时谁也占不了上风。这时,母亲从厨房端来了饭,见我俩的情形就笑着解围:“算了算了,你俩这么卖力气,今晚的饭可不够吃啦。”说完用筷子敲敲我二人的手,这场没有输赢的较量就算结束了。
第三次和父亲掰手腕是在今年春天。那日去父亲家帮忙擦玻璃,见我进屋,他忽然来了兴致说:“咱爷儿俩掰个手腕吧,今年身体总体不错,干活时能感觉出来。”见父亲认真的样子,我坐下来说:“还是让您一下吧,您可以两只手,千万悠着点儿。”我们开始慢慢用力,可以感受到父亲确实有些力气,但毕竟已是年过八旬的老人,于是我漏了个破绽,轻慢地把手背靠在桌面上。父亲呵呵笑着说:“让着我是吗?”我微笑着回答:“没有没有,想起我小时候咱第一次掰手腕,您让着我才是真的呢!”
儿时与父亲掰手腕,当父亲的手被自己压在桌上,我满心欢喜,男孩子征服世界的欲望从战胜父亲开始;中年时与父亲掰手腕,希望展现自己真正成为男子汉的一面,不服输不认输;而现在,我宁愿让父亲赢我,一直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