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华夏周末

画鹰悟写意

《 人民政协报 》 ( 2022年01月15日   第 08 版)

《清白》 中国画 曹柏崑 作

作者:曹柏崑

“写意画”字典有释:中国画的一种,和“工笔画”相对,画法简率,删繁就简,以精练概括的笔墨来表现出对象的意态神韵。画鹰,近者如齐白石、潘天寿、李苦禅,远者如八大山人等,“不求工而见工于笔墨之外,不讲秀而含秀于笔墨之内”,他们的很多经验值得我们后人学习和借鉴。

仅就我画鹰的体会谈谈对写意的理解。“写”和“意”的前提,必须对鹰的形体构造有个粗浅的认识和了解,进而能描摹出形态,达到传神效果,这也是写意的基本。鹰的构造无非是头、身、尾,因是飞禽,翅与爪也是重要组成部分,按常规惯例是以卵圆形取其基本形态的。

“意”的本意是“意境”,“情景交融,具有强烈艺术感染力的境界。”境界的创造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画家的创作追求也是综合实力的集中表现。我画《乐山亦乐水》作品,是在前人哲思“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基础上想到的。人们都知鹰栖息于山,栖息于树,唯独无水,所以我便画手舞足蹈的鹰,俯身向水的姿态,说明我的立意。画《折木》是借松树的弯曲与折断说明“木秀于林,风必折之”的道理,这个道理可能是鹰悟到的,也可能是树木要告知鹰的。这乍听起来类似童话,如同画家“梦蝶”,将自己化身为鹰,化身为木的结果。画《警觉》,难道鹰会关心一只蜘蛛的生死吗?显然不会!但蛛丝马迹的成语启发了我,鹰的本能“教育”了我,于是这个意便顺理成章了。画《枯荣》,鹰的硕大体格,蹲踞若歭,分明是思想者,那正面半明半晦的双眼,是思考时人的神态,它足下的枯木与一两团松针,分明是逝去与萌生的对立统一,这种意境不是写实能表达出的。画《扑兔》用一段书法记录了克尔克孜民族养鹰驯鹰的生活,鹰抓兔的瞬间是人为的,永恒是人创造的,兔的无奈与鹰的强悍是它们的自有姿态显现出来的,驯鹰的民族是非常高兴看到这个场景的。

“写”无疑就是“画”,或者“划”的高级阶段。中国画的线应该是写出来的,写出来的线是书法的线。书法的线,因为经过汉字的锤炼不是枯燥乏味的,不是绵软无力的,而是有生命的活生生的。“仅从一条线的质量,便能看到书画家水平”。这么说可能有点云里雾里,我试着诠释一下。例如我画《画以气胜》这幅作品,我不去看鹰的神态,仅从“咀”的直线,鹰的翅、尾,山石轮廓的皴,观者会自然感受到创作时的一鼓作气,意境的创造基本归功于写。再如《青山依旧在》,较前者笔墨缓和了许多,写得不急不躁平铺直叙。再如《蓦然》一画见题目即知是引自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蓦然是下意识的动作,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偶然得之,画中笔划强调分明,墨是宿墨,浑沦一片,可谓相反相成。在这里我想说的是画家为创作冲动之时,兴之所致,涂之抹之,甚至不择纸笔。黄宾虹之高,在山水画的创作时,不择纸笔,不计先后;徐燕荪画人物画有时也会不从头部画起,却从脚上着手,其张扬的艺术意境不是一般画者能企及的。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痛定思痛”,这后面是“痛定”之后的冷静。绘画需要创新,但这创新不是形式上的“城头变换大王旗”,而是对艺术创作规律的把握。虽然我用中国笔墨“解剖”的是鹰,但对中国画的理解无疑是又深了一层。书画同源,在追求书法的高境界上,抑或是在追求绘画的高境界上,应该相互为用。写就写出意来,意就意出笔来。由内到外,由外到内,彻头彻尾,脱胎换骨,我自为我,让百花园中有我一朵,让丹青史上有我一笔,不是奢望,是高山景行。

(作者系第八、九、十届天津市政协委员,天津师范大学教授,中国书法家协会第三届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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