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婧

看到上期9版的文章，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早期教育研究所所长苏婧表示非常认同，特别发来她的发现和感悟，与读者分享。——编者

近期，我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了这样一组照片：1岁5个月的小男孩儿正专注地和爷爷一起学习搓鱼子（一种汉族面食小吃）。孩子认真、专注的神情，爷孙俩其乐融融，“比学赶帮”的同频共振的高光时刻，令人不禁为之动容。

画面所传递出的信息使我对教育，尤其是家庭教育产生了如下的思考。

其一，游戏是孩子的生活方式和生命存在的方式。这种参与行为对孩子来说不是工作，不是干家务活儿，而是游戏、玩耍，这是孩子“当下”的一种全身心的投入。换言之，孩子觉得好玩，有趣，在体验过程中身心愉悦，获得了游戏的快乐。

其二，这同时是孩子的一种学习行为，孩子在游戏玩耍中体验着、学习着、发展着。家长朋友可能会问，就搓个面鱼子，能有什么发展价值呢？孩子在和爷爷一起搓鱼子的过程中，满足了对面团探索的兴趣和愿望，发展了良好的情绪情感，培养了专注做事的品质，其小肌肉精细动作以及协调性等都得到了发展……再一次印证了生活即教育的理念。

其三，难能可贵的是家人没有把孩子参与搓鱼子的行为视为捣蛋破坏的行为，或者没有认为他会在揉面的过程中把面搞得到处都是，浪费粮食，弄脏了衣服和环境……从照片上看，爷爷不仅不制止，还和孙子一样非常享受，一副认真、专注、乐在其中的样子。从在镜头后面的摄影者父亲的行为来看，父亲是以欣赏的眼光看待孩子此刻的行为，为孩子创设了理解、支持的宽松氛围。总之，透过照片，我们看到爷孙二人认真投入，共同收获着一份劳动成果，一副家庭和谐、其乐融融，生动、鲜活的生活场面，教育就在生活中悄然发生，而孩子的成长就要有这样的生活气息。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需要搞清楚以下几个问题：

首先，孩子是什么样的人？幼儿不是我们传统观念里什么也不懂的人，他们是有着巨大发展潜能的人。幼儿的学习方式是最科学的，他们会启动身体所有的“窍门”，通过看、听、触、嗅、尝等全身心体验世界。幼儿的潜在能力以及各种能力之间的和谐性，是我们成人远远想象不到也无法企及的。“如果说，大自然在人身上设置了100扇能力的窗户，那么，我们成人身上恐怕只有五六扇才是敞开的，其他都关闭了，而孩子的窗户全部都是敞开的。这就是孩子与成人的最大不同！”新西兰幼儿教育大纲中这样描述儿童：儿童以有能力、有自信的学习者和沟通者的身份成长，能为社会作出重要贡献。儿童在主动感知世界，是有能力的主动学习者。可能性是儿童的最伟大之处。因为可能性是生命创造的潜力，可能性是未来性，可能性具有多样性。真正认识和发现儿童，应当帮助儿童认识和发现自己发展的可能性，选择最适合自己发展的可能性，使其成为最好的自己。

其次，我们要了解孩子的学习特点以及孩子的学习是如何发生的。

儿童的学习特点是什么？具体来讲，幼儿的学习特点是在无意伴随下的随机、碎片化学习；是以多种感官为渠道的感知、体验式学习；是以动作伴随的操作式学习；是以直接兴趣为动力的情绪化学习；是在生活和游戏过程中进行的整体化学习。

孩子的学习是如何发生的呢？

英国幼教联盟的迈克尔教授曾举过一个例子。他出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在一个艺术博物馆的一幅名画前，正在用自己的肢体惟妙惟肖地演绎着画中舞蹈者的姿态。迈克尔教授表示他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儿是谁，只是从网上看到了这幅画，但是他可以自信地告诉大家，这个小女孩儿在幼儿园中学习得一定很好。他为什么能得出这个结论呢，他说小女孩儿在模仿、学习这幅画，她自由自在、心无旁骛地生活在自己的空间里，极尽所能地重复着画面上的舞蹈动作，把这幅画演绎在自己身上，她在进行游戏、玩耍。但她又不仅仅是在玩耍，这个表达、表现的过程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学习过程。所以我们作为教育公共作者或者家长就是要创设环境，让孩子们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他们想做的事情里面。

我们再看一个例子：随着地铁到站，上来了母子两人，年轻的妈妈怀里抱着的孩子看上去估摸1岁多。妈妈看上去像是一位外地来京的务工者。母子俩上了车，地铁门在她的身后关上，门上方的指示灯开始闪烁起来，提示前方到站的信息。小男孩儿好奇地看着地铁门上不断闪烁的红灯、绿灯，他一边用手使劲向上拍打、指点着，一边急切地咿咿呀呀地跟妈妈说个不停，而此时的母亲完全无视孩子的种种反应……有人给母子俩让座后，她就坐了下来。这时手机响了，孩子听到手机的响声，又使劲挣着去抢妈妈手里的手机，“忍无可忍”的妈妈在呵斥未果的情况下，动手打了孩子，男孩儿开始大哭起来，引来众人侧目……

这一幕场景对很多人而言应该不会陌生，因为在很多公共场合都上演过类似的教子场面。

很多家长宁可花很多钱去报这样、那样的兴趣班、培训班，也不重视日常生活中与孩子的自然回应和交流，丧失了很多宝贵的自然教育机会。殊不知，真正的教育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意大利瑞吉欧创始人马拉古奇说，在丰富的日常生活中，儿童和成年人共同构建着教育。教育就发生在丰富的日常生活中，如果成人能对孩子的行为给予及时、恰当的回应，能跟孩子积极互动，就能很好地促进孩子心理、认知及情绪情感的发展。因为高质量的教育来自成人与孩子之间的高质量陪伴和互动。

我国著名教育家张雪门先生认为，人类的活动，本来除内部要求以外，无一不由于外界的刺激。儿童自早至晚，其本性因生理的要求表现出好动与恶静，因为好动，不得不与自然环境相接触，因为有接触，就有所反应，儿童的经验就不断地在这样连环的接触和反应当中发展而生长。

我们应该如何做——给家长的几点建议：

第一，尊重孩子，尊重儿童的学习特点和认知规律。和孩子相处，最重要的原则是尊重孩子。“爱孩子是一种本能，而尊重孩子则是一种教养。”孩子的幸福成长需要家长用心地陪伴，充分的尊重、理解，用心地倾听，积极地有效回应。教育、学习可以无处、无时不发生。家长可以向孩子学习，读懂孩子这本书，其实，只要你肯沉下心来投入进去，你不仅能更好地教育孩子。孩子也能很好地影响父母。要把时间还给孩子，把空间还给孩子，把活动的选择权和确定权还给孩子。一旦把游戏的空间、时间和内容的选择与确定权还给幼儿，多听听孩子们的想法，就会看到一个个具有主动性，且独具个性特点的幼儿，他们会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诠释游戏，使成人在一个个真实的游戏情景中与幼儿共同面对问题、共同获得新发现、共同收获着快乐，让生活变得更加丰富、有趣。

第二，遵循教育规律，还教育原来的样子。教育即生活，生活即教育。著名教育家卢梭曾说过：“误用光阴比虚掷光阴损失更大，教育错了的儿童比未受教育的儿童离智慧更远。”秉持生活即教育的理念，让教育自然而然地发生。儿童是天生的探究者，游戏是儿童的天性，是儿童学习、工作、生活的方式。前苏联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说：“凡是那些没有让儿童每天都发现周围世界各种现象之间的因果联系的地方，儿童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就会熄灭。” 应该善于捕捉生活中的场景，生活中的教育契机。尊重、顺应幼儿的天性，为幼儿创设有利于其发展的环境，重视、支持幼儿自愿、自主的活动，促使幼儿实现主动、自主的发展。

第三，实现高质量的陪伴。高质量的教育贵在用心陪伴，只要父母用心陪伴孩子，就会在生活中找到最适合孩子发展的方式。所以家长应该好好陪伴孩子游戏，让相处的时光更有趣，让孩子在积极的互动中获得发展。

总之，每个孩子都是独特的个体，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生活方式、相处方式、育儿方式，尊重差异、尊重文化，从孩子的实际出发，从家庭的实际情况出发就会找到适合孩子发展的方法。让教育更贴近儿童的生活、贴近儿童的实际，期望教育多些烟火气。

（作者系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早期教育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