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孙晖 整理/本报记者 刘喜梅
随着“七一”即将到来,庆祝“建党百年”的图标在很多地方被点亮。看着红彤彤的图标,我时常不由自主地想起去年在江汉方舱医院担任院长的日子,仿佛是那段经历,才让我这名老党员真正学懂弄通了“万众一心”这个词,并开始信仰我的“信仰”。
方舱医院是落实“应收尽收”方针的关键之举,建于武汉疫情最为严峻之时。江汉方舱医院,是首批建设的三所方舱医院之一,由武汉国际会展中心改建而成。在接到担任江汉方舱医院院长的任务后,我立即同胡豫院长来到这里了解改建情况,我们在现场的第一个感受就是:这里条件极其简陋,实在不适合建一所医院——整个方舱里面就是一个大平面,却要开设1600张病床;室内的厕所蹲位在只有十几个,连盥洗的地方都没有;方舱医院定位于收治新冠肺炎轻症患者,按照规范,传染病医院必须设置“三区两通道”,但在这里,医务人员的工作区和缓冲区,也没有。可以说,方舱医院是一个新生事物,面对它,我们都很茫然。但我们没有推卸任务,我们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尽早收治患者,更快、更好地结束疫情。
方舱医院的医务工作者,主要来自从各省市紧急调派的国家紧急医学救援队及护理队。他们临危不惧逆行出征,也是为了更快结束疫情。但也正因来自不同的省份不同的医院甚至不同的科室,每支队伍的工作习惯都不一样,因而在工作之初,还有很多不同的意见或建议。作为院长,我想,此刻“统一思想、步调一致”应是首要。于是,我召集全体领队会议,言简意赅地提出要求:方舱医院是以天为单位存在,以小时为单位来工作,在任何条件下都不可能回头,定下来的事情只能顺着做,大家的想法有偏差可以提意见,但是我希望提意见的同时提出建议,没有建议的意见就不要提了。在这之后,各支医疗队都很配合,很支持我的工作,让我特别感动。
首批方舱医院于2月3日晚上开建,2月5日晚上就开始接诊病人。我至今仍然记得开诊的那天晚上,武汉下着大雨,刮着大风,天气特别冷,简直可用“凄风苦雨”来形容。病人从转运车上下来,大都神情茫然地走进方舱,就像我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我知道他们的茫然在于,不了解究竟什么是方舱医院,在这里能不能被治好,自己会不会被病情更重的患者传染而加重病情。说心里话,对于这些问题,我当时心里也没底。但我感动于患者为了不传染家人或其他人,愿意在条件极为简陋的方舱医院接受治疗、隔离。我知道,他们也想尽早结束疫情,所以选择待在条件如此简陋的场所里。
当时,个别方舱医院在开舱的第二天就因为患者发泄情绪而引发了舆情。但并没有因此诱发群体事件,恰恰相反,舆情启示我们在方舱医院创新地开启了一种管理模式——方舱自治。我们呼吁方舱医院里的党员、教师、公务员等群体站出来,担任方舱医院的志愿者,也即“方舱管家”。他们协助医护人员分发食物及生活物资,开导心理压力较大的患者,还动员身体条件允许的患者开展集体活动,如跳广场舞、参加读书会等等。所以后来,全国人民都从媒体上看到了方舱医院的一派祥和。那段时期的医患关系,也是我见过的最和谐、美妙的医患关系。
决定开展方舱自治之后,我们在方舱医院舱里挂起了党旗和国旗。有一天,我出舱的时候,看到通道里的两面大大的、鲜艳的旗帜,突然一下明白了,为什么我们要聚集在国旗下。
我在国旗和党旗下仰视驻足了好一会儿,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并想起在方舱医院里经历的一幕幕:为什么老百姓很茫然,但是国家一动员,他们会走进方舱;为什么我们医务人员也很恐惧,但是国家一要求,我们也进了方舱……这两面旗帜给了我们答案——国旗下意味着一个家,就是国家。我们每个公民,在委屈、痛苦、无助的时候,首先想到要来家里疗伤,我们相信这个家,所以这是国旗的含义。而党旗所向就是我们的方向,是家里的主心骨,所以在方舱里会有争先恐后站出来的党员志愿者,他们以成为“方舱管家”为荣。
方舱医院最终以“零死亡、零感染、零回头”完成了历史使命。这是包括医护人员、患者、公安干警等所有参与方舱的人共同努力的结果,这是万众一心的力量呈现。如果用一句话来总结我在方舱的这段经历和感受,我觉得应该是:要相信你的相信,信仰你的“信仰”,党旗和国旗绝对不仅仅是一个象征,而是实实在在存在,有它们存在,我们现在和未来的奋斗与前行,都无比坚定,都有了方向和力量。
(孙晖系武汉协和医院党委副书记、内分泌科主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