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民

翻译家许渊冲抗战时考入了“西南联大”外文系，可对其他系著名教授的课，也去旁听。在大二学期初，他旁听了陈寅恪教授一堂“南北朝隋唐史研究”的课，留下了一些有趣印象。

陈寅恪在学校极为有名，学子们有传说，譬如说英国牛津大学请他讲学，因为战争原因，没有前去等，这当然形成光环效应。许渊冲将此记入日记。具体说到讲课，许渊冲在很短时间，听到陈寅恪几次大笑，他说陈寅恪讲课时：“两眼时常闭上，一只手放在椅子背后，一只放在膝头，有时忽然放声大笑。”这个动作很是形象。陈寅恪的课，每周只是两小时，可他只讲一小时，而且每两周来一次。

陈寅恪的课，多给研究生上，所以许渊冲说“因为研究生注重课外阅读。他（陈）说图书馆无书可读，只好沉思默想，这时大笑一阵……他说同学有问题可以问他，如答不出，就说不知道。中学老师这样说要被赶走了，但大学教授如果什么问题都答得出，那还需要研究做什么？这时大笑。”

陈寅恪还说，提问题“不可太幼稚，如狮子项下铃谁解得？解铃自然还是系铃人了。这时他又大笑”。对问题，陈寅恪还有要求：“也不可以太大，如见帆动，问心动不动？这是唯心唯物的大问题，回答不可能精。最好能提短小精悍，承上启下的关键问题，如杨贵妃就是唐史的一个关键，因为‘玉颜自古关兴废’嘛。”这样的要求，对学子做学问，研究课题，也是很好的启示。

陈寅恪在这节课最后说：“专回答不讲解，中国大学还行不通，所以每两周讲一次，讲的材料不是正史，而是稗官野史之类。”这些，陈寅恪是启发学子要广博泛览，不被所谓“正史”拘牵。听了陈的课，许渊冲评论：“陈先生讲得有味。无怪乎目中无人的刘文典先生只佩服他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