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斌

1921年6月1日，“中国现代语言学之父”赵元任与中国第一个留日医学女博士杨步伟喜结连理，两人的结合，后来被称为“一对为人所羡慕的佳偶”，是现代最美满的婚姻之一。

然而，赵元任“惧内”，在民国初期的学界颇为人知。

一次，胡适问杨步伟：“府上大小事项谁说了算？”杨步伟“顾大局识大体”，谦逊地回答：“我在小家庭里有点权，可是大事情还得夫君决定。”可赵元任却插话道：“不过，家中大事情很少……”心无芥蒂地供认了自己“惧内”的底牌。

1931年，清华大学校长吴南轩继前任罗家伦之后，遭到学生代表大会驱逐罢免。学校教授会致电教育部，要求“另简贤能”。有人提议请赵元任执掌清华大学，吴稚晖诙谐地说：“那不如圈定杨步伟女士做校长好了，反正两个礼拜以后，便要归赵太太掌管的。”一言既出，赵元任“惧内”的名声更被坐实了。

1961年6月，赵元任70岁寿诞，适逢他与杨步伟结婚40年，门生故旧纷纷前往庆贺。“中国考古学之父”李济致祝寿辞：“赵元任先生的求学与研究精神，堪比《西游记》中的玄奘和尚。玄奘之所以成功，得力于观音菩萨的保护协助。杨步伟乃赵元任的观音菩萨也！”众人听了无不拍掌附和，杨步伟更是笑逐颜开。因为世俗言惧内者，多尊太太为观音菩萨。李济学养深厚，话不明言，实寓意其中。

赵元任晚年，有学生笑问：“老师与师母相处得这样好，有何秘诀？”杨步伟说：“完全是因为他耐性好。”赵元任则幽默地回答：“哪里的话，是我的忘性好！”一番解释，令人莞尔。

1971年6月，赵元任夫妇迎来金婚之喜。杨步伟在亲友面前赋诗一首送给夫君：“吵吵争争五十年，人人反说好姻缘。元任欠我今生业，颠倒阴阳再团圆。”赵元任心花怒放，“妇唱夫随”回赠一首：“阴阳颠倒又团圆，犹似当年蜜蜜甜。男女平权新世纪，同偕造福为人间。”诗末还签了女字旁的“妊”，尽现情深意笃的“惧内”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