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学术家园

记金波

▲金波

如果我们循着金波的诗笔前进,还能和小伙伴们一起到沙滩捡拾贝壳,在密林里采集树种,在山冈上点燃熊熊的篝火……新中国少年儿童丰富多彩的生活,构成了金波世界的主要轮廓。可以说,金波是怀着一颗充盈的爱心去关注、去表现这一世界中的每一分子的。

和金波聊天是一种享受,听他用慢条斯理而又逻辑鲜明的话讲述诗歌和孩子的关系,分析自己和他人作品的得失,以及当北京市劳动模范时的偶然与必然,用一句俗到家的话来形容:如坐春风。

当然,金波的魅力还在于他的诗写得好。他的儿童诗精美纯净,抒情味儿浓,让人爱不释手。我曾经用几个晚上研究金波的儿童诗,翻来覆去地琢磨金波的秘密,他怎么写出像《绿色的太阳》这样的诗来的?这首诗借一个孩子的口吻,写出了缤纷的色彩:孩子从奶瓶认识了洁白,从苹果认识了鲜红,从晴空认识了蔚蓝。当小主人公拿起蜡笔时,金波这样写道:

我画彩色的棉花,

为了给小妹妹们

去做花衣裳;

我画透明的海洋,

为了看清海底的宝藏。

结尾更令人叫绝:

再画一个绿色的太阳,

为了让夏天凉爽。

“绿色的太阳”,也亏金波想得出来!记得当时我花了几个晚上的工夫也没能吃透金波,脑子里依然混乱一片,金波自己却无意中透露了自己的秘密:“我写诗从来是倒着写,从尾巴写起。没有一个好的结尾,我无法进行整体构思!”

我恍然大悟,可不是嘛,诗讲究的是起承转合,但更讲究戛然而止,余音绕梁。

说这话时,已是数年之后。3天之前,我独自闯到金波家,在北京的冬夜,沏一杯花茶,聊聊天,不失为一种乐事。

话题依然离不开儿童诗。尽管这一文学样式不太景气,谈起来总显得有几分沮丧。

金波却不以为然,他拿出自己在陕西未来出版社出版的幼儿朗诵诗集《雨铃铛》,让我看一下印数。我一看,乐了,1.07万册!超过许多小说集的印数,当然,再印3万也赶不上武侠和言情小说。

金波呷口茶,慢悠悠地说:“儿童诗,是少年儿童情感的营养品。如果想让我们的孩子感情丰富,学会爱别人,爱美好的事物,那么诗是最好的渠道。”

的确,诗歌能够培养孩子们纯正的文学趣味,通过诗歌的欣赏,可以增长他们的智慧,开阔和活跃他们的思维能力,培养他们丰富的想象力和艺术创造力。这样,当他们长大了,在阅读更多的文学作品时,就不至于使自己的艺术趣味过于狭窄;他们就可以从文学艺术中体会作品的优美意境和高尚的情调,而这,正是欣赏文学作品时极为重要的一点。

这就是金波写作儿童诗30年不改初衷的主要动力。20世纪50年代中期,当他还是一个爱好文学的师范学院大学生时,他认准了儿童诗这一哺育新一代成长的艺术样式。30年来,尤其进入新时期以来,金波先后出版了7本诗集,在儿童诗歌领域,他是最专注且有创新和超前意识的诗人。他有一个自己的世界,诗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有亮晶晶的春雨,林中各种鸟儿的啼鸣,有令人心旷神怡的湖光山色,以及在百花丛中活动着的孩子们;有孩子们野餐所升起的缕缕炊烟,有远足旅行的少先队员欢快的歌声。如果我们循着金波的诗笔前进,还能和小伙伴们一起到沙滩捡拾贝壳,在密林里采集树种,在山冈上点燃熊熊的篝火……新中国少年儿童丰富多彩的生活,构成了金波世界的主要轮廓。可以说,金波是怀着一颗充盈的爱心去关注、去表现这一世界中的每一分子的。

我请金波谈谈对儿童诗的展望。金波说,儿童诗其实是很繁荣的,一个重要的证据是小诗人雨后春笋般的出现,这是一种奇妙的文学现象,值得认真研究一下。

金波为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编选了一本《中国小诗人诗选》,这使他集中阅读了大量小作者的诗。金波认为,如果没有现实生活的强烈的力量激荡着孩子们的心灵,没有新诗创作的活跃空气,就不可能出现这么多小诗人。所以,我们应当把他们稚嫩的作品,看作是我们整个诗坛的一部分,是中国当代新诗发展的一股推动力,尽管这股力量微乎其微。

那么,儿童诗仅仅在小读者中有影响,并不能证明这一文学品种本身的繁荣。金波认为,儿童文学必须与儿童教育相结合,方能有大的发展。当前儿童诗几乎被驱出小学的语文课本,结果形成恶性循环,教材中不选,老师不备课,学生自然也不感兴趣。其实,美育中如果忽略了文学的作用,是极不应该的。美术、音乐、舞蹈,固然属于美育的范畴,诗歌又何尝不是?可惜直到如今,这一问题也没有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

说到这里,我才想起金波本人也是教育界人士,而且是北京师范学院一位有成就的教授。这样一来,金波的意见就格外引起我的共鸣。

我问他最近有什么打算,他想了想,说不久前随作家访问团走了一趟山东,参观了许多令人激动的工厂、油田,可自己最感兴趣的是一个国际儿童村。这是一个国际慈善组织创办的孤儿院,但形式新鲜,由自愿前来当“妈妈”的青年妇女为主,组成一个有几个孩子的独立家庭,彼此间兄弟姐妹相称,“妈妈”负责料理生活。但有一个条件:凡报名当“妈妈”的女子,就不准备再结婚。

金波为这些年轻“妈妈”们的献身精神所感动,他准备写些作品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受。

怎样写和写什么,金波没说。我想,也许是还没有一个精彩的结尾吧?

(作者系著名作家,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

2021-03-29 高洪波 1 1 人民政协报 content_4239.html 1 记金波 4,239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