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娟丽

不日前，忽闻位于北京植物园的曹雪芹故居内新开一家茶社——名曰“凹晶馆”。脑海中浮现《红楼梦》中一系列饮茶的场景，尤其是吃年茶。快过年了，约友人到曹公故居吃一回年茶，也算应景。

周末，嘱友人各带一泡茶，不必有包装，于午后到达凹晶馆。“爆竹两三声人间事岁，梅开四五点天下皆春”，凹晶馆木质的门楼前，一副对联装点出年节的氛围。想在《红楼梦》中，林黛玉和史湘云在此联句，一句“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将那个中秋之夜留在了无数人的心中。

走进凹晶馆，一排木质建筑，房顶装点着茅草，四面皆是落地玻璃结构，古朴中透着时尚。我们选定的茶室名为“宝玉的客厅”，屋外的翠竹和植物园的景色皆成了装饰。坐定，主人端进一个盘子，里面含有两种点心和三款茶品，示意我们慢慢享用。

吃年茶，礼是不可少的。新岁茶宴，清代皇家已有定例。《养吉斋丛录》记载，“重华宫茶宴，始于乾隆间，自正月初二至初十日，无定期。”皇家设有茶宴，民间则有“吃年茶”风俗。《红楼梦》第十九回中就提到，过年时，袭人的母亲接袭人回去吃年茶。宝玉找到袭人家，袭人的母亲与哥哥为了表示欢迎，“又忙另摆果桌，又忙倒好茶”。又写道：宝玉来袭人家，吃几粒松仁，也算没“空过”的。

不能“空过”的年俗，在一些地方仍然保留着。客人来家里拜年，一般要留下吃饭喝茶，倘若实在没办法吃饭，喝杯茶，吃两口果子（过年才吃的零食）是必须的，不能“空过”。这与《红楼梦》中提到的“空过”如出一辙，都指客人拜年时，如果没有吃点东西喝杯茶，主人家就显怠慢、没面子。

如今，在“宝玉的客厅”，主人端上来了茶和点心，我们只等享用了。一泡茶毕，友人们拿出自带的茶，观形开汤，品滋味评短长，而后又从茶说开去，聊起了家常。直到日落西山，洒了满地金光……

除了礼，情是吃年茶的又一要义。“飞舆满路拜年忙，却客阍奴惯说诳。至戚登堂情意好，烹茶吃果话家常。”亲友相互“拜年”，吃茶吃果话家常，温馨的氛围中洋溢着浓浓的人情味。吃年茶也成为亲朋团聚、传递祝福、表达感情的媒介，节日文化的特定符号。

有礼有情的吃年茶，常常也是热闹欢愉的。茶过三巡，夕阳西下，好茶在齿间留香，友谊在心间留香。不知是谁建议，我们也学红楼梦中人，联句随兴赋诗吧。大家一致叫好。一位友人凝思片刻后吟出：“老树刻时光，红楼再断肠。几叹痴人梦，烹茶约夕阳。”

一句代入感极强的“烹茶约夕阳”，果真引来共鸣。

“坐看山湖色，静品肉桂香。红楼梦依旧，青瓦映斜阳。”这一位“诗人”，显然被眼前这泡肉桂浓郁的香气打动了。

“绿梅新枝丫，红楼曹君家。晚来夕阳落，再饮一杯茶。”天色渐晚，吃年茶也接近尾声，一位友人的不舍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红楼虽梦远，新春已渐近，不妨邀友吃年茶，在传统中体味新春的礼、情与欢愉吧。